跟年轻的小姑娘在一起真是好呀。

       想装大人的时候就可以摆出一张老成持重的脸来,总能从她们的身上发现自己当年的影子,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她们一把,却也不得不承认,她们远比当年的我优秀。

       想装小孩子的时候蹦蹦跳跳也不觉得很突兀,年轻人的世界还很精彩,对未来还满是憧憬与期待,连烦恼都那么动人,我时常忘记了自己的年龄,陷入她们的热情中。

       总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,写出来可能会是很好的小说。只是没有时间,时间碎成了渣,零星半点地无从拼凑,许久没有读完一整本书,游荡在索然的阅读碎片里。

       年长的老教师说我有一双纯净的眼睛,与世无争,一看就知道生活得很幸福。我很开心地笑纳了这样的评价,并且佐以我心眼儿宽敞之类的大实话。压根儿没好意思说,跟前些年相比,我已经很努力很上进了,那不叫无世无争,那叫真的懒。

       那年家里蒸饽饽,欠了一把火,没有蒸熟,以后再蒸多少次,也是黏黏的,不熟的,不好下嘴的。我这才明白威海人说人缺心眼儿的时候,为什么会说“欠把火儿”,我可能就是一个欠了一把火的饽饽。这么多年,还是半熟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,成熟又有什么好的呢?它可是衰老的开始呀。继续半熟着也不错呢,黏掉那些敢张嘴的人的大牙。

       小姑娘问我人可以不依赖他人而生活吗?我仔细想了想,我正在过的,就是这样的生活吧。其中滋味,很难说好,或者不好。我只好说,任何生活都会陷入索然无趣之中,又觉得不该跟年轻的小姑娘说这样的话题,她们还在轰轰烈烈的绚烂里,我已经在烟花散尽的寂静里。

       逃避了热闹,就必然要忍受孤独,好在我并不畏惧,也不会做出享受的姿态,我只是接纳它,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,一如我接纳自己的单纯与懒散。

        课前做演讲,一个小女孩讷讷半天,紧张地说不出话来,我厉声替她说了前几句,她也就跟着大声说完了。我坦诚说我每换一批新的孩子上课都要紧张一个月,开家长会就没有不紧张的时候,直到现在,在人多的场合说话,我还是会很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孩子们很诧异地说他们从未看出来我的紧张,我说我紧张的时候,只有一个念头,大声把我准备的东西说出来,不管腿在不在哆嗦,声音在不在颤抖,时间久了,旁人也只看到了我的淡定从容,不知道我小手冰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渐渐的,这些也就是小事儿了。我感慨道。

       那什么是大事儿啊。有孩子在下面问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小孩子哪里会懂,这世上,生死之外的,都是小事儿呢。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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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屋顶上的霜

我是春天屋顶上的霜,

披着雪的残妆,

在春的和煦里,

结局无处可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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