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一个人的风景

       天是阴的,阴了又晴,晴了又雨,反复无常得让人怀疑人生。但是我今天特别开心,开心得连身体都变得空盈起来,踮起脚尖似乎就能飞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家里呆不住了,按捺不住欢喜的心,我雀跃着出了门,这才发现伞坏了,这是今年坏的第二把晴雨伞,我的小朋友说祸不单行。是呀,坏事总喜欢结伴而来,可那又如何呢?我索性收了伞,扔进了包里,跳上了去海边的公交车。

       步行到海边的那间城市书房,要下雨的天气,空气里都凝重得像掺了水,空调没有开,二楼都是人,闷得发慌。移步出去,到了海边,海是灰色的,海边的人也是灰色的,沿着海边公路走,与一间二层的小咖啡馆相遇。

       用眼睛瞄了一下,咖啡馆二楼的窗户那里应该有极好的风景。推门进去,咖啡师是位不年轻的帅哥,点了杯焦糖玛奇朵,蹿上楼先霸占了靠窗的位置,将眼睛移向窗外,果然极好,甚是满意。

       咖啡馆装饰得不错,墙上的画,手边的书,都颇有格调。这个时间没有人,我坦然地独自享受着音乐、咖啡,窗外的风景,店主送来饼干和水果,问我是外地来旅行的?我笑而不语。不知不觉读了一整本陶立夏的《分开旅行》。

       就这样,心安理得地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,感觉好得不能再好。

       有些风景,还是要一个人静静地看,才好。

(二)枝头歌唱的夏天

       路上时常有死去的蝉,还栩栩如生,却成了死了的标本。它要在树下蛰伏三年,才换来枝头歌唱的一个夏天。

       楼下一架秋千,路过的老大爷,先是左看右看,见四下无人,开心地奔过去,坐在秋千上荡了荡,那个表情,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少年时代的恋人,在七夕的朋友圈晒了未来宝宝的胎儿照,我为他的得偿所愿而开心不已,忍不住道恭喜。多年不见,我们站在时光之外,活成了相反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那年他说他喜欢《血色浪漫》里的钟跃民,他不要被束缚,哪怕束缚他的是爱。我读了《血色浪漫》,没读懂钟跃民,却爱上了秦岭。我急于得到,终究自乱阵脚。

       如今,他终于安心回到了柴米油盐,像我多年前曾渴望的那样现世安稳,只是与我再无关联。而我,被伤害,被切割,被修补,把一切遗忘在心底,在另一段静好的岁月里,云淡风轻地提起。

      哪里知道,我以为美好的结局,不过是再次漂泊的序章。

      总说不忘初心,初心不可辜负,可是初心,又是什么呢?   

(三) 时光不语

       这些日子,一直在跟生活讨价还价,向着命运亦步亦趋,还自我安慰这是在变成熟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,我自己都讨厌这样庸俗琐碎的自己。我并不比别人更坚强,我只不过小心地隐藏起所有的千疮百孔,伪装得那么彻底,彻底到迷惑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我一直都是被惯坏了的孩子,是玻璃窗里睡着的布娃娃,专注地做着甜美的梦,旁观自己的生活,隔膜所有现实的风雨,从不将得失看在眼里。如今,我只能赤着脚,在雨里奔跑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对我娇生惯养的少年,一点点填满我的空间,又一点点抽离,没有一下子消失不见,只是不知不觉渐行渐远。时光沉默着不语,再不肯把他还给我。而我,丧失了所有的愤怒与言语。

      可是,当罄尽所有地决定交付一生的时候,又怎么可以想不到,或许终有一天,自己只能靠焚烧着回忆取暖。我不恨那个没有践行誓言的人,我只恨自己把写在流水光阴里的誓言,当了真。

(四)君幸食

       小弟说他梦到了姥爷跟他告别,说下辈子再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我没有送姥爷最后一程,大概他也知道,他的小闺女不信这些。我早就知道生命的无常,懂得世间的不确定,但我还是看不透。

       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,那些失去的,还可以在回忆里拥有。只要我不曾忘记,他就永远不会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兔奶奶曾送过一个银镯子给我,老银镯子,暗色喑哑的光,戴在手腕上,沉甸甸的,她指着镯子内侧牵手的图案说寓意很好,缘定三生。

       我笑着跟她说这辈子还没活明白呢,就想到三辈子的事,这也太远了吧。所有的人都是清醒着的,只有我,还睡在梦里。

       汉代的辛追夫人,有一个漆盘,里面画着可爱的狸猫,还有三个字“君幸食”。

       好好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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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屋顶上的霜

我是春天屋顶上的霜,

披着雪的残妆,

在春的和煦里,

结局无处可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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